张男星 王新凤:技术变革与高等教育的互构路径及其反思

发布人:广东省高等教育学会   发布时间:2023/8/2 10:39:39   阅读:762

作者简介

张男星,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教授

王新凤,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中国教育政策研究院副教授


基金项目

全国教育科学国家重点课题“‘十四五’期间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目标与推进策略研究”(AIA200014)

摘 要

高等教育在技术变革中的作用凸显,技术变革与高等教育的关系从单向冲击逐步走向双向互构。高新技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力度、广度挑战高等教育,高等教育机构直面挑战重塑自身,需要在“去中心化”技术特性中保持高等教育治理目标,在“泛在化”数据扭转中实现高等教育的广泛参与及风险规避,在“游戏化”虚拟服务中守住高等教育育人价值,在高等教育日渐“智能化”过程中防备思想被机器圈养。未来高等教育可通过重构技术变革的价值导向、技术生产的单一逻辑、技术应用的泛化边界等促进教育与技术相互融合与双向互构,共同创造教育与技术更加美好的未来形态。

关键词

高新技术 数字转型 乌卡时代 去中心化 泛在化


党的二十大将科技创新置于前所未有新高度,重申科教兴国战略部署,提出到二〇三五年,我国发展总目标是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进入创新型国家前列。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实现技术创新与教育变革双向驱动在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新征程新任务中具有重要意义。相互依存、瞬息万变和错综复杂成为当今世界三大主流特征,以前较为安定安全、稳固的社会发展环境,慢慢被世界政治动荡、全球经济低迷、区域保守隔离等问题包围。人们把这样的世界称为“乌卡时代”(VUCA),不稳定性、不确定性、复杂性、模糊性特征共存。飞速升级变化的各种高新技术,作为解决“乌卡”问题的思想与工具,快速推进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改变着生产和生活世界方方面面,并强势“兵临”高等教育这一保守领域。置身“唯一不变的是变化”环境中,高等教育不得不直面迎接高新技术带来的挑战及问题,做好应对准备。

一、高等教育与技术变革:演变脉络

回顾工业革命、技术革命与教育革命历程,不难发现,技术变革与教育变革的关系是逐步演变的,高等教育在技术变革中的作用逐步凸显,从单向度影响逐步走向双向重构,相关研究与此脉络一致,但滞后于这一过程。

(一)技术变革与高等教育变革双向驱动

第一次工业革命以蒸汽机发明与使用为标志,蒸汽技术革命推动人类社会从农业文明进入工业革命时代。这一时期教育的革命是有组织的学习,班级授课制适应了工业革命对大规模技术工人的需求。但大批量工人培训还是延续传统工作坊的学徒制,随着英国19世纪新大学运动兴起,大学开始开设自然科学、数学、商科等实用知识与课程,满足工业制造对人才和知识创新的需求。[1] 第二次工业革命以电力的发现和使用为标志,又称为“电力技术革命”。教育领域的革命是学校和大学的制度化建设,世界主要发达国家开始实行义务初等教育、普及中等教育、建立理工学院、发展师范教育等。源于德国的研究型大学的创立对第二次工业革命技术爆发起到了有力推动和促进作用,大学成为传播知识与创造知识统一的精神高地。[1] 第三次工业革命主要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和生物工程的发明和应用为主要标志,这场计算机及信息技术革命推动人类社会进入信息时代。教育领域革命的主要标志是实行中等义务教育,提倡科普教育,发展职业教育,强调专才教育,建立研究生教育制度。大学与产业深度融合,政府、大学、企业形成国家创新系统,知识生产从零散的自由探索转向主动面向广阔的、跨学科的社会情境。[1] 第四次工业革命主要以互联网产业化、工业智能化、工业一体化为代表,以人工智能、清洁能源、无人控制技术、量子信息技术、虚拟现实技术及生物技术为主要标志,这场全新技术革命正引领世界范围工业发展和产业变革、改变着全球各行各业的发展模式[2],以数字革命为基础推动人类进入数字时代。第四次工业革命的特点是速度快、广度和深度大,带来系统性变革和加剧不平等,促进技术融合、模糊了物理、数字和生物领域的界限,不同学科和发现成果之间的协同与整合更为普遍,尚未意识到建立创新生态系统必要性的国家将受到其他国家颠覆和创新的巨大压力。[3] 这需要教育重塑未来发展目标和价值观,需要大学加强与各利益相关者合作,跨越学术、社会、政治、国家和行业界限,进行开拓性基础研究和创新型技术变革,关注能造福整体人类的知识与研究力量。[3] 总之,高等教育在历次工业革命中扮演重要角色,技术变革滋生对高等教育新诉求,高等教育以知识传承、生产、传播等职能转变回应这种诉求,第四次工业革命将进一步重构高等教育的形态与职能,带来新的机遇与挑战。

(二)技术变革与教育变革研究的知识脉络

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学者积极关注现代科学技术对高等教育的影响,阐述现代科学技术发展趋势和特点,如知识爆炸、知识陈旧周期缩短、学科高度分化和高度综合等[4],认为大学能否培养出适应新技术革命要求的有用人才,将是中国能否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关键。[5] 20世纪90年代以来,研究者从系统分析视角探讨科学技术进步与高等教育发展的协同性,提出认知结构同构性、生产力发展的制约与刺激是科学技术进步与高等教育发展协同的重要依据与动力[6],特定政治经济背景下,科学技术与高等教育既有协调发展之时也有矛盾冲突之处。[7] 20世纪90年代末,研究者开始更多关注信息技术对高等教育的影响,认为信息技术正孕育一场深刻技术革命,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改变着我们的学习、生活和工作方式,对我们的思想观念及思维方式产生潜移默化的巨大影响。[8] 21世纪以来,在科教兴国战略指引下,研究者提出大学科技创新职能,将技术创新作为大学继教学、科研、服务职能外的第四种职能,关注技术创新对大学教育理念、管理职能、办学模式带来的改变[9],认为发展科学技术是高等教育与科学研究、生产劳动相结合的基本使命[10],高等教育须将生命科学、生物技术等高新技术放在突出位置。[11] 但随着新兴信息技术发展,研究者更多关注高等教育信息化进程,将教育信息化作为高等教育跨越式发展的关键[12],网络技术、虚拟现实技术、仿真技术、流媒体技术、多媒体技术、数字技术、数据挖掘技术、云计算与大数据技术、3D打印技术、区块链技术、5G技术、云技术等对高等教育的影响进入研究者视野。同时,技术进步与高等教育融通发展过程中,技术治理成为研究者重点关注的话题,高等教育技术治理通过技术工具提升治理效能,塑造高等教育技术治理场域新秩序[13],需要破除信息数据流通多重阻碍[14],解决碎片化治理难题。

总之,研究者从关注技术变革对高等教育的挑战或高等教育对技术创新的贡献这类单向度研究,开始转向关注技术变革与教育变革之间的协同发展和关系重构;从关注现代科学技术、高新技术综合概念逐步转向关注新兴信息技术领域,其中以信息技术、数字技术变革对高等教育的影响和挑战最为全面和深刻。

二、技术变革重构高等教育:新态势与新挑战

高等教育既占据着创新中心,又保留超然世外的冷静洞察和激进潮流的反省[15],高等教育不断融入社会,却仍带有传统象牙塔色彩,以相对保守姿态对待社会变化。然而,今天之于高等教育的技术变革,早不再是简单的教育辅助,也不是单项教育赋能,而是以全面、深刻、快速姿态“兵临城下”,对高等教育施以全面影响。

(一)技术变革重构高等教育新态势

1.高新技术以“集合体”渗透高等教育

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元宇宙、区块链、web3.0等前沿技术及其延伸技术板块、赛道、项目,均不是以单个、单项、单体方式分阶段、分领域、分类别逐个对高等教育产生影响,而是以“集合体”形态同时扑面而来,每种技术都与另一种技术相互裹挟、彼此连带,促使高等教育不得不多方面同时应战。面对高新技术挑战,高等教育已不只是高等教育数据、高等教育网络、高等教育数字孪生、高等教育通证、高等教育智能助手等某方面改变,而是众多高新技术合体渗透于招生与就业、制度与管理、研究与合作及教育教学形式、课程形态、内容呈现、过程反馈、创客创新等教育教学活动和主题。

2.高新技术以“矛盾态”颠覆高等教育

如果说从电化教育、远程教育到在线教育的演变,技术更多以辅助手段影响教育的话,合体而来的高新技术则以统一矛盾的方式几近颠覆高等教育。首先,重新界定了高校教师与大学生的关系。两者关系不仅由师生关系向伙伴关系转向,更向合作生产者关系转型。因为大数据、NFT、区块链等技术的支持,每个教育教学活动参与者都可以是数字知识生产者,师生真正实现教学相长并成为知识生产合作者。高等教育教学过程中师生相互融合,实现接受知识、传播知识、生产知识三者合一。其次,统一了高校班级授课与因材施教的分离状态。长期以来班级授课制度下如何解决因材施教,一直囿于适龄大学生数量、高校校均规模及办学投入支持等方面限制。但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技术的加入,高等教育就可将大规模教学与个体化教学在同一教学时空内统一。再次,深度融合了专业教学的现场性与网络性。高校以实体空间为条件的现场教学与以网络技术为条件的远程教学,表现为两种属性特征的教育形态,即使是混合式教学也只是两种形态的混搭交错。虚拟现实技术、工业过程建模与智能控制、元宇宙等技术与环境的综合运用,可将物理的现场学科教学与虚拟的数字拓展教学有效融合。最后,形成大学学习形态的多样化即时同在。作为仅有“一己之身”的大学生,一定时空下其学习形态是唯一的,或在此处、此时学习,或授课式、自助式学习,其学习场地、方式、路径、内容都是单向选择的存在。通过云计算、互联网、大数据、元宇宙等技术,一个人可同时身在多处时空、选择多种方式学习,即时性实现多种学习形态同时选择,甚至通过元宇宙可实现本我与本我虚拟人的多空间、多线程分身学习。

3.高新技术以“自动化”智能优化高等教育

大数据与人工智能、互联网、物联网等技术融合,推进了高等教育设施设备的自动化,加上高等教育数据自动化流动,可促使高等教育形成“智能教育互联网”。如基于赛博物理系统技术可为高校教学构建“学习状态感知—实时分析现状—自动反馈决策—精准改进执行—总结学习提升”自动化系统,将教、学、评、管等诸多高等教育环节流动的教育数据予以采集、分析、评价、预判,并迅速汇集传达给特定教学时空节点的特定人,及时消除教学系统的不确定性。参与教育的个体、机构、区域,以及教育活动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方向,都以数据、云的方式联系起来,所有教育细节无时无处不在,教育及教育管理或评价进入全生命周期。这种智能高等教育具有重要预测价值,可基于学校班级、项目小组的数字孪生对教学策略进行分析并予以优化改进,再基于优化后的教学策略进行教学组织与实施。

4.高新技术以“交互式”极限探底高等教育

新的高新技术快速发展方向是交互,包括语音交互、情感交互、体感交互、脑机交互等各种人机交互。一方面,交互度日益细微和广泛。如元宇宙数字孪生、虚拟原生、虚实共生、虚实联动更发展了离身交互,让人可体验不同生态位的不同交互。另一方面,交互技术支撑日益强大。区块链、元宇宙、人工智能等技术及其二级技术快速发展与深化,更强支撑顺畅及全面的交互。如体感交互可基于运动追踪、手势识别、运动捕捉、面部表情识别等系列技术。这种深度交互已推及人类情感,机器人或高仿虚拟助手以“懂你”的交互实现陪伴式学习,可随时响应大学生对高深知识的学习搜索,能及时回应他们的社会情感需求。如此,以机器最终不能代替人类情感为底线的大学,其存在的特殊作用和方式及高等教育的功能就需要重新审视与优化。

5.高新技术以“价值性”提质提升高等教育

借助多种高新技术的共同助力,互联网功能已从处理信息发展到可处理价值。自Web1.0实现信息浏览与内容获取,到Web2.0实现大众参与并制造内容,再到Web3.0裹挟数字货币、非同质化代币、元宇宙、区块链、NFT等技术或项目,实现大众参与机制及创新价值的统一,保障参与者的参与规范性及收益合理性,进而激发与保护人们的创新思想和成果。如此,互联网、大数据、DEFI环境里,高等教育领域的“大众创新”“大众创业”可在高新技术的价值化功能下更好地实现、保护和保障。所有这些高新技术都以“去中心化”为根本特质,即将或正在深刻而广泛地影响高等教育方方面面。

(二)技术变革重构高等教育的新挑战

1.如何在“去中心化”的技术特性中保持高等教育治理目标

近年伴随网络技术尤其是区块链技术的发展,企业开始探索基于互联网平台的去中心化管理模式,出现基于区块链的去中心化组织形态。[16] 但高等教育治理不同于国家和企业治理,其“去中心化”目标表现是以学生为中心,实现学生专业人才培养计划引导下的专业发展及自我成长。经济领域的去中心是实施完全的“个体分布式管理”,高等教育领域的去中心是采取深度“个体参与式管理”,且“个体”不仅包括高校及其教师、学生、管理者等,还包括高校外部合作单位及参与者。所有高新技术及项目大都建立在完全分布式逻辑基础上的,高等教育在运用时就需要予以调整或优化,突出高校办学的治理特点。

2.如何在“泛在化”数据扭转中实现高等教育广泛参与及风险规避

高等教育经历教育活动数据化、教育数据网络化、网络数据流动化后,有关高等教育的数据便泛在化存在且可在不同层级、不同模块中实现数据扭转。这个过程是高等教育利益群体广泛参与高等教育教学、科研、服务、文化创新等活动的过程,数据产生快速且大规模化,必然涉及数据生产、使用、管理等过程中个人和机构需要遵守的学术规范、社会道德及经济价值等问题。一方面针对高等教育活动参与者,收集、管理、使用高等教育数据进行研究、分析、统计过程中需充分规避伦理风险,遵循数字技术运行道德要求。另一方面伴随着数据成为与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等并列的生产要素,高新技术也充分凸显分散的数据生产者的经济收益,因此高等教育数据也需要遵循数据价值的报酬机制。

3.如何在“游戏化”虚拟服务中守住高等教育育人价值

区块链、元宇宙等技术在电子商务、虚拟游戏中大量运用。这些高新技术支撑的虚拟游戏,不仅走出了娱乐性,还承载着商业性;不仅被赋予“创建宇宙、探索宇宙”的两栖化思想实践理想,更被游戏玩家作为逃避、分离、消解、对抗现实的场所或手段。尤其类似GAMEFI这样的“数字化游戏”,倡导“边玩边赚”,现实与虚拟的真实边界被模糊,极易让人沉迷于现实外的虚拟世界。处于生命黄金时期的大学生,学习和自我发展以更好应对现实生活仍是其最主要目标和责任。目前大学生心理成长已出现了不少问题,其中轻视具体生命、厌倦当下生活、不愿与人交流宁可孤独等现象,或多或少反映出他们对“现实”“现世”的感知理解偏差,游戏化虚拟世界的过度浸入或“虚实互换”未必能产生生命正能量。因此,如何在“游戏化”虚拟服务中守住高等教育育人价值,成为高等教育治理的重要主题。

4.如何在“智能化”教育过程中防止“思想被机器圈养”

高校教师的教学、科研活动要素和环节越来越多地被数据、算法、机器、软件、APP、DAPP所协助、替代,进而变为依赖。如同ppt使用一样,高校教师已习惯于“无ppt不上课”。但高等教育不同于基础教育,其感官性教育成分在减弱,思考性或批判性教育成分在增强;其规则性、固定化教育内容在减少,探索性或创新性的未知内容在增多。对高新技术应在怎样的边界、程度并以怎样的方式嵌入高等教育教学,高校教师应有充分认识和理解及正确采用,而不被机器、数据及软件限制高等教育教学的思想性,蜕变为“维持性教育”。

三、高等教育应对技术变革:突围与反塑

面对技术冲击与重构风险,高等教育需要在组织特性、组织职能、组织形态上积极转变,寻求突围策略,应对技术变革挑战与风险,同时更需要主动出击对技术变革进行反身重塑,从而实现教育与技术的融合与互构。

(一)高等教育应对技术变革的突围方向

1.构建“中心-分布结合式”协同治理框架

为在“去中心化”技术特性中保持高等教育治理目标,结合高新技术的完全分布式逻辑基础与高等教育“去中心化”特点,可以构建“中心—分布结合式”协同治理框架,增强高等教育外部适应性。中心层即专业人才培养方案设计与管理层,以专业教育标准为引导设置;围绕中心发散出三类分布层,包括物理逻辑层(机构系统、合作关系、制度规章等)、文化逻辑层(专业教与学参与者思想创新建设等)、数字逻辑层(新基础建设、新技术支持、新运行系统构建等)。三类分布层又可延伸带有中心-分布结构的二级市场层,以此治理框架吸纳或整合相应高新技术,增强高新技术与高等教育互融互构的灵活性与适应性。

2.建立数字教育伦理委员会

为在“泛在化”数据扭转中实现高等教育的广泛参与及风险规避,可建立数字教育伦理委员会,以组织机构和职能的扩展增强教育数据伦理治理。目前按《国家科技伦理委员会组建方案》已先后成立了人工智能、生命科学、医学三个分委会,可成立教育分委会或高等教育分委会,增强对教育数据伦理的治理,包括处理好数据开发利用、开放共享、自由流动、数据权属、数据安全、数据交易、数据收益等方面的关系,有效推动数据要素的市场化配置,从而在“泛在化”数据扭转中实现高等教育的广泛参与及风险规避。

3.谨慎让虚拟游戏进入高等教育领域

“虚拟货币+教育”模式在日益技术赋能的终身学习时代,有利于满足受教育者对学习途径自由的期待,提高教与学的效果,改善教学管理效率,但虚拟货币的安全性取决于加密算法技术,其流通中也存在技术与道德等方面风险。[17] 为在“游戏化”虚拟服务中守住高等教育的育人价值,在加强高校学生管理的同时,更应谨慎让虚拟游戏进入高等教育领域,严格数字化游戏类虚拟服务的玩家认证,区分大学生谨慎参与的虚拟游戏,严格审批以虚拟游戏为载体的大学教育资源开发及在高校使用,以加强数字治理的方式牢牢守住高校育人价值底线。

4.加强师生数字素养培养培训

随着增强现实、虚拟现实及更多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与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深度融合,高等教育将被整体重塑,高校教师处于重塑的核心。为在“智能化”教育过程中防备思想被机器圈养问题,可加强数字素养培训,提高高校教师的正确理解与合适应用。鉴于大数据是高新技术联合的普遍要素,可以提升数字素养为核心,系列系统持续开展高校教师数字化培训,贯通拓展他们对高新技术群体的正确理解和合适使用,包括信息管理、数字内容创建、互联网、虚拟资产、数字货币、智能制造、人工智能技术、安全性等内容。技术理性将从根本上重塑高等教育形态,重塑高等教育未来的主动权,这都有赖于教师和学生主体性的发挥。

(二)高等教育反身重塑技术变革

1.重塑技术变革的价值导向

技术价值问题的批判由来已久,当前高新技术全方面渗透并重塑人类社会生活形态背景下,尤其应引起关注与重视。第一,高等教育通过重构教育价值观、价值链,彰显技术的教育价值,扭转技术对人类社会的异化。高等教育应重新审视技术的现代维度,重构技术的教育价值体系,提高师生技术素养,提升学生适应未来社会的主体性、创造性、批判性,提升对未来社会的适应能力和对现代技术的驾驭能力。推动社会数字化转型的同时,警惕技术对人们价值观念、生活方式、生产方式带来的改变,通过彰显技术的教育价值扭转技术对人类社会的异化。第二,高等教育通过重塑技术的价值导向,推动技术创新多元价值的统一。高等教育应推动人类社会走出传统技术创新唯经济价值取向的误区,更多关注技术对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共生关系的促进作用,实现技术创新的经济价值、生态价值和人文价值的协调统一。第三,高等教育通过重塑组织形态与价值文化,重塑人类社会的价值观。高等教育是面临危机挑战还是发展机遇,取决于高等教育是否能及时制定技术强化后的高等学校远景和价值主张。技术冲击下的高等教育正进行组织形态、运行模式、价值文化变革,这种制度与文化变革终将创造高等教育的未来,重塑人类社会价值观。

2.拓展技术生产的单一逻辑

技术与教育的互构源自二者都根植于知识生产及其应用。高等教育作为知识生产重要场所,是技术转化及应用的源起。高等教育通过推动知识创新、成果转化、技术应用重构技术的生产逻辑,高新技术冲击高等教育将对技术生产的主体、客体、方式、成本等带来突破。第一,高等教育以拓展知识生产的主体重构技术的生产逻辑。技术应用拓展了知识生产的主体,不仅高校教师、学生、学者及企业、社会、媒体等都成为知识的推动者和生产者,而且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机器也成为知识生产新型主体。第二,高等教育以拓展知识生产的客体重构技术的生产逻辑。高等教育遵循知识生产逻辑和经济逻辑的辩证统一,突出知识生产的应用性和本土性的同时,更应坚守知识生产的逻辑主线,发挥大学研究高深学问、探求事物本质的认识论功能,在解决人类面临共同难题中肩负更大责任。第三,高等教育以拓展知识生产方式重构技术的生产逻辑。知识创新与技术应用需要跨界合作,这需要加强高水平大学国际合作,组建跨校科研团队,开展跨学科交叉融合和跨领域、跨国界的科研合作,增强协同科技攻关,强化教育链和人才链、产业链、创新链的有机衔接和融合发展,从而重构技术的生产逻辑。第四,高等教育以降低创新成本的方式重构技术的生产逻辑。高水平专业化人口规模可形成创新突破的规模效应和聚集效应,对技术变革尤其关键技术突破更易形成创新力活跃空间。因此,高等教育通过高水平、高素质、专业化人才的大规模培养,聚集并推动技术变革创新的爆发力,降低创新突破的成本阈值,进而重构技术的生产逻辑。

3.规制技术应用的泛化边界

技术创新带来人类生产、生活方式改变,为人民生活带来福利,但同时技术也是驱动人类社会、自然甚至宇宙时空走上不归路的危险因素,因此,限制技术应用边界的呼声日盛。第一,以学生为中心的高等教育系统,在教育实践活动中重构技术应用边界。高等教育可通过重构技术的价值导向限定技术的应用边界,也可在高等教育实践活动中重构技术的应用边界,让课件的应用、智慧课堂、技术终端、评价工具的使用服务于学生学习和教师教学,避免被技术奴役或仅对学生进行精准控制,在数字化转型中学习建设美好未来。第二,灵活、开放、可持续性的高等教育运行机制,可预测和确定技术的应用风险,重构技术的应用边界。可探讨技术应用与公民个人权利保护、社会平等之间的法律边界,推动限定技术应用的立法;探索技术在各领域的应用边界,研究设定技术应用的评价体系等。第三,高校、政府、社会等多元参与协同治理,可识别技术应用的伦理风险,以制度化、法治化手段规范技术应用边界。推动多方协同合理界定技术的功能和应用边界,明确技术治理的使用边界,可避免技术反噬教育和社会治理,为个性化、人性化、多元化治理预留空间,从而使技术服务于人,最终推进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

总之,在新兴技术冲击下,高等教育应变被动应对为主动出击,既可通过组织变革寻求突围策略,也可通过重构技术的价值导向、生产逻辑、应用边界引导技术变革的路径。面向未来,可通过高等教育与技术变革主体的多方协同,发挥教育和技术各自价值性或工具性优势,应对人类社会面临的共同难题,实现教育与技术的相互融合与双向互构,共同创造教育与技术更加美好的未来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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