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质生产力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我国科技、教育、经济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职业教育作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支柱,肩负着培养大国工匠的重要使命。职业教育的发展与变革是推进社会现代化的殷实基础和深刻动因。新质人才的培养,尤其是工匠精神层面的新质人才培养,构成了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的核心逻辑。因此,改革职业教育,弘扬工匠精神,培育新质职教人才,成为推动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关键要素和重要变量。然而,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推进,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亟需推动职教传统理念的革新、新质人才的培养及产业体系的升级。遵循职业教育推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内涵要义,以及职业教育强国的历史逻辑、政策逻辑、现实逻辑,从新理念、新智能、新业态三个方面探索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创新路径:一是新理念赋能,确立教育、科技、人才协调发展的“大职教观”;二是新智能赋能,产教融合认证培育新质职教人才;三是新业态赋能,职业教育助力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发展。
关键词:新质生产力;职业教育;赋能理论;产教融合
作者简介:韩飞(1985—),男,河南太康人,陕西师范大学教师发展学院/陕西教师发展研究院在读博士生,贵州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经济创新力、学生发展与教育;郭广帅(1997—),男,河南周口人,贵州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在读硕士生,研究方向为职业技术教育、教师与学生发展。
基金项目:陕西师范大学研究生领航人才培养项目“教师个体传统性对中学生创新能力影响机制研究”(编号:LHRCTS23112),主持人:韩飞;陕西教师发展研究院研究生创新基金重点项目“西部高校创新创业教育与思政教育融合研究”(编号:2022YJBZD002),主持人:韩飞;教育部产学合作协同育人项目“基于绿色低碳理念的道博工业精益生产管理平台”(编号:230702529190424),主持人:韩飞。
文章来源:《职教论坛》2024年第3期第5-14页。
2023年12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通过颠覆性技术和前沿技术催生新产业、新动能、新模式,将新质生产力视为推动中国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基点。
多年来,在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引领下,职业教育作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柱,在培养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深化产教合作、培育工匠精神上取得了明显成效。强化职业教育,培养大国工匠,为新质生产力赋能,是实现教育强国战略的重大部署。职业教育在我国的发展中不仅肩负着培养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的重任,而且在新质生产力的转化过程中扮演着“加速器”的角色,是产业升级、技术创新与转移、区域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职业教育在深化体制改革、创新教育模式、强化实践教学的过程中,为企业提供了大量具备实战能力的专业人才,有效缩短了人才培养与市场需求的距离。通过精准对接产业发展需求,职业教育为新兴产业的壮大和传统产业的升级提供了强有力的人力资源支撑,成为促进经济社会全面进步的重要基石。
赋能理论源于经典的赋权论,为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与实践路径。职业教育与社会经济的互动紧密,对产业的服务直接,这是职业教育与其他教育类型最显著的区别。因此,基于赋权理论,探索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的理论逻辑、实践堵点与创新路径,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新质生产力与职业教育
(一)新质生产力的内涵解构
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基石,它在历史进程中扮演着基础性、革命性角色,为经济的持续发展提供了不竭动力。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具有深刻内涵和时代意义,彰显了超越时代的价值。
学者们从新质生产力的内涵构建出发,从多个角度对其进行了深入的探讨。部分经济领域的学者认为,知识生产力是与物质生产力截然不同的一种新质生产力,它全方位、无死角地为经济发展注入动力。另外一部分学者从科创融汇的角度阐述,新质生产力是以高效能、高质量为特征,由科技创新驱动,摈弃传统科技发展模式,更具数智化、融合性的生产力。还有学者从新技术视角出发,认为新质生产力是以智能制造为代表,实现颠覆性、革命性技术突破从而应运而生。综合来看,尽管学者们从不同理论视角对新质生产力的内涵进行了深入解读,但较少有研究者深入剖析新质生产力的底层逻辑,即工匠精神层面的新质。本文将从职业教育层面探讨新质生产力,旨在从底层逻辑角度剖析职业教育如何赋能新质生产力。
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东北考察时首次提出新质生产力,明晰其内嵌于生产力范畴中,其“新”与其“质”是生产力最显著的特征。新质生产力的“新质”即新内容、新形态,也就是所谓的“新质态”。新质生产力是站位于新时代所呈现的更崭新、更高质量、更高效、更先进的生产力。新质生产力是传统理念、思维和方式的颠覆式创新,它代表着生产力由低质向高质的跃升。更重要的是,它立足于当前现实,着眼于未来长远发展趋势,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注入强大动力。
新质生产力作为发展的新起点与新动能,具有以下三个特征:一是更显创新性。较之于传统生产力,新质生产力借助于新兴技术的力量,强调科技创新在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竞争优势中的主导地位与倍增效应。二是更显提质性。在数智经济时代,技术技能型劳动者具备高素质的科学文化与多维知识结构,能利用新兴生产工具对劳动对象进行深度挖掘,从而实现品质的提升。三是更具融合性。它并非依赖传统生产方式和资源叠加,而是在不同生产要素与生产资料有机结合的基础上发展起来。借助新一代数智技术的推动,劳动者、企业、产业及学校之间的协作能力得到显著增强,各领域各部门之间能构建更为高效的生产网络。
(二)新质生产力的时代特征
新质生产力以“创新”为先导,以“提质”为目标,展现了其独特的时代特征。“创新”较之传统生产力而言,蕴含着丰富的时代内涵。首先,新质生产力坚持以科技创新驱动为主要战略理念,强调资源的优化整合与产业的转型升级。借助科技力量,实现资源配置的优化,提高产业水平,从而推动经济的发展。其次,新质生产力将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作为重点发展领域,致力于培育一批具有前沿性和高端性的产业和技术。这不仅能促进经济的快速发展,还能提高我国在全球经济中的竞争力。“人工智能+”时代,新质生产力不断探索新的可能性,挑战旧的极限。高素质人才是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动力,因此,培育新质职业教育人才,推动科技与产业深度融合,赋能新质生产力具有重要的意义。
“提质”代表一种颠覆传统生产力的发展模式,将以往依赖资源投入的粗放型增长转变为以创新驱动为核心的高质量发展。这种转变,不仅是对传统生产力的突破,更是对经济社会发展模式的深度重构。首先,加速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对于我国而言,是抢占全球“经济发展高地”的关键举措。目前,我国已经站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上,高质量发展不仅是国家的中心任务,更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必由之路。其次,在产业变革过程中,科技创新将充分发挥其引领作用,以创新驱动推动经济转型升级,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围绕国家战略需求,加大科技创新投入,培育壮大新动能,加快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以期实现优化资源配置,提升产业链水平,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三)职业教育与新质生产力的赋能逻辑
赋能理论,亦被称为“赋权理论”或“培力理论”,这一理论最早由西方著名学者巴巴拉·所罗门提出。该理论主张赋予个体、组织或社区相应的能力,以便他们能够掌握和控制环境,实现特定目标。在西方社会发展的现实语境中,赋权涵盖了国家、社会和个人三个层面。在国家层面,赋权着重于政治、制度和体系的协同整合。在社会层面,赋权侧重于市场经济的主体地位,实现社会行动和变革的目标。在个人层面,赋权聚焦个人有更多可以影响客体发展的具体技能和技术。赋权的核心目标在于改变“客体”的地位并缓解其“无力感”。为实现这一目标,需要采取赋能措施,如创造有利条件、创新实践路径以及确保畅通无阻,为新事物和“客体”提供发展机遇。同时,通过激发潜能并给予有力支持,以增强主体效能和客体质效。这一学术概念作为一种理论框架,已在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等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并衍生出“心理赋能”“教育赋能”“文化赋能”等新兴理论范式。
职业教育的发展变革,既是推动现代化建设的坚实基础,也是引发深刻变革的动力源泉。在历史演进的过程中,每一次职业教育变革都对社会权力和发展动力进行了重新塑造,同时也为社会发展的主客体赋予了新的能力。这一逻辑起点源于历史,落脚于政策,最终体现在现实的演进中。立足于新质生产力,职业教育应以工匠精神为引领,通过技术革新、人才提质、产教融合等途径,消除传统路径的束缚,提升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这一过程不仅重新配置了社会权力和发展动力,也赋能了社会发展的主客体,为高质量发展孕育新质生产力。
1.历史演进。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生产力发展水平以及其分工的发展程度,是一个民族最显著的特征。在他们看来,生产力在转型过程中,工艺学校与农业学校是构建大型工业的重要基础,职业学校则是另一个关键推动因素。每一次职业教育的变革都深刻影响着生产系统的变革,通过劳动力市场的重塑分工,进而推动生产力的转型。
第一次工业革命以蒸汽机的发明为核心标志,确立了机械化生产方式。这一过程中,手工生产被大规模机器生产所取代,导致了生产方式和劳动分工的根本改变。这些变化不仅大幅提升了生产效率和降低了成本,还极大地影响了人类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为社会发展带来了空前的进步。工业革命还推动了劳动力市场的变化,促使教育体系进行调整,英国因此开始推广义务教育并实行班级教学制。
第二次工业革命以蒸汽机的改良和电力的广泛应用为标志,引发了一场深刻的工业和技术变革。这场革命不仅推动了交通和通信领域的革命性变革,还极大地促进了制造业、采矿业和农业的现代化发展。在这个时期,以内燃机的发明和使用为重要标志,新技术和新发明层出不穷,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和生活质量,为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带来了深远的影响。这一革命的影响传导至教育领域,推动了高等教育和普通教育的制度化建设,西方发达国家逐渐普及中等教育,推动师范教育发展。
第三次工业革命引领了自动化与信息化技术的飞跃,标志着人类步入电子信息时代。信息技术的革新和广泛渗透,不仅促进了传统产业的升级转型,还孕育了软件、装备制造、航天材料等新兴行业。在这一历史背景下,世界各国都在信息化浪潮中寻求教育改革的新途径。英国自1965年起推行双轨制教育改革,扩大技术学院招生,以培养更多技术人才,这一政策极大地推动了英国在信息技术领域的研究与应用,为英国经济繁荣奠定了根基。与此同时,德国通过创办多所应用科技大学,重视培养学生的实践技能和创新思维。这种教育模式不仅使学生掌握了实用知识和技能,还让他们更加适应信息化时代的需求,为德国经济增长注入新动力。随着信息化革命的不断深入,全球各国正致力于推进教育改革,以培养具有创新精神、实践能力和信息技术素养的人才。
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浪潮,对生产、经济生活以及政府治理领域产生了深远影响,同时也对人才需求的基准提出了新的要求。在生产、建设、服务和管理一线的工作人员,需要适应这一变革,其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对知识储量和技术能力进行及时地优化调节,以适应新时代所提出的要求。其次,技术技能型人才市场的大变局迫在眉睫,这不但涉及对既有传统行业升级改造所需技艺的维护、革新与融合,还包括新兴行业所需能力并入现有的职业技能框架之内。最后,参与工作的个体将越来越偏好于展现团队协作、高效率以及创新探秘的姿态。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见识也需发展成为跨界、多样化的宽广视野以应对复杂多变的环境,为实现高质量、高效地发展,向高技术技能和综合素质的复合型人才转型。
2.政策演进。1956年,党中央提出“向科学进军”的时代号召,发展科学技术成为全党、全国、全社会上下密切关注的重大工作。1963年毛泽东指出“如果不在今后几十年内,争取彻底改变我国经济和技术远远落后于帝国主义国家的状态,挨打是不可避免的”。1988年,邓小平第一次提出,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同年9月12日他指出,要注意教育和科学技术。200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提出“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将科技进步与创新视为推动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深化科技创新机制改革,增强创新活力。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国际工程科技大会上强调,发展科学技术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抉择。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强调,“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必须坚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我们要坚持教育优先发展、科技自立自强、人才引领驱动,加快建设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2023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推进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科教融汇,源源不断培养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大国工匠、能工巧匠”。2023年7月,教育部发布《关于加快推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重点任务的通知》提出,建设信息化标杆学校,推动信息技术与职业院校深度融合。通过梳理科技发展史与职业教育改革史发现,职业教育与科学技术之间存在着紧密的双向赋能联系。职业教育通过培养大国工匠、能工巧匠为科技进步与创新奠牢基础,科技创新通过新兴技术拔高职业教育人才质量与水准。
3.现实演进。职业教育作为一种与时代脉搏同频的教育形式,紧密衔接社会经济的发展脉络,并在推动就业和培育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职业教育对于学生掌握实用技能和提高就业竞争力至关重要。它不仅帮助个人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需求,还能为企业输送技术技能型人才,推动创新发展和经济增长。因此,发展职业教育是促进就业和培养优秀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关键,也为培育新质生产力提供了强大动力。
1949年起,我国创办了一批涵盖工业、交通、农林等在内的中等专业技术学校及“半工半读”学校。然而,当时的形势是大干快上,人才培养的速度仍难满足需求,但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职业教育的覆盖面。1999年起,随着高校扩招政策的实施,高职院校数量从几十所激增至千余所。随着改革开放的大力推进,我国职业教育历经四十余年的发展,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百废待兴,到九十年代的蓬勃发展,再到新时代的体系完善,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成就。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以及职业本科教育,构成了我国高中阶段教育和高等教育的重要板块。这不仅是我国教育事业发展的一大亮点,更是职业教育工作者们辛勤耕耘、不懈追求的结果。
人才培育和发展是科技创新成功的关键,进而成为新质生产力的核心推动力。职业教育在教育体系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负责培养具备新时代特征的技术技能型人才。至今,这一体系已为社会培养了数以亿计的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这不仅是对我国职业教育体系的一种肯定,更是对其成果的有效展示。职业教育凭借理念的不断更新,推动了新质生产力的提升,以更开放和前瞻的视野,培养适应新时代需求的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随着产业变革和经济结构加速重组,不同领域和行业对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愈发强烈。职业教育的本质属性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更加清晰地展现。同时,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推动了知识的耦合裂变,为职业教育提供了新的发展机遇。因此,全新的职业教育观念随之产生,以更加灵活和高效的方式培养适应新时代需求的技术技能型人才。与传统知识观相比,新的知识观更加重视创新和变化,知识的孕育周期更短,更能适应社会的发展需求。我国职业教育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蓬勃发展,为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坚强的人才保障,同时也为推动我国教育体系的改革与进步发挥了关键作用。
在人工智能迅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知识观逐渐显现出耦合与动态并存的特性。技术与知识的深度融合催生了众多前沿的理念与技术,构成了全人类智慧与努力的结晶。这种融合不仅促进了对劳动者、劳动对象以及劳动材料的全新认识与理解,更进一步推动了科技创新和技能的提升,为社会的进步与发展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在数智化时代的背景下,人机协同作业实现双向赋能,使职业教育的学生得以借助理念更新,摆脱传统思维束缚,不断拓宽知识领域,更新知识体系,培养创新思维,为他们参与新质生产力的蓬勃发展提供助力。
德国作为高等教育的发源地之一,其职业教育体系在推动社会经济发展进程中发挥了核心作用。“双元制”教育体系不仅被看作德国的显著优势,也是国家的标志。该体系培养了技术熟练的专业人才,为德国的长期繁荣奠定了基础。经过优质职业教育培训的年轻人,以其卓越的技术能力和专注的工作态度,成为社会发展的基石,也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
在现代社会,科技创新是推动生产力增长的关键,职业教育则是支持高科技研发和实体经济发展的基础。它不仅确保了战略科技力量和未来科技发展的稳定性和连续性,还架起了教育与产业、学术与实践的桥梁,共同构筑了一个促进创新和发展的良性生态循环系统。通过职业教育体系,德国培养了大批既掌握理论知识又擅长实践技能的高素质人才,这为其在全球制造业竞争中占据了重要地位,成为其科技进步和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也是其保持竞争力的核心。
二、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实践堵点
(一)亟待职业教育变革守旧理念
职业教育起源于手工业时代的学徒制,知识和技能通过师徒相授得以传承。19世纪中叶,随着工业革命的兴起,资本主义世界对专业技术人才的需求激增。应对这一需求,各国相继建立了职业学校与培训基地,推动了职业教育体系化。我国的职业教育始于1902年清政府的《钦定学堂章程》,随着社会经济的进步,经历了多次改革与完善,形成了具有特色的现代体系。该体系培养了大量技术技能型人才,为国家经济增长作出了显著贡献。在新时代,我国职业教育将坚持“服务发展、促进就业”的宗旨,培育新质生产力,助力国家发展。发达国家职业教育发展的历程表明,职业教育肩负着实体制造业发展的国家战略使命,通过创设出适应本国国情的职业教育理念,为国家和社会发展提供了必需的“人技资源”。第四次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以空前的速度和深度,对人类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进行着深刻的重塑。在此背景下,职业教育迎来了历史性的发展机遇。作为与产业联系最紧密、对经济发展贡献最直接的教育类型,在推动社会经济稳步向前的征途上,职业教育扮演了重要角色。它不仅加速了生产力的时代转化,还为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培养和供给上提供了有力保障。职业教育的这种转型与升级,旨在适应新时代的要求,培养更多符合社会发展和产业升级需要的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从而为整个社会经济的持续繁荣注入新的活力。
随着时代的进步与发展,职业教育的定位正经历着深刻的转变。传统的以解决个人生计为核心的职业教育观念正逐步向服务国家振兴的大局转变;技能本位的概念也在发生变革,转向对工匠精神和技能创新的崇尚。职业教育对国家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推动作用不容忽视。而在实际生活中,人们对职业教育的排斥现象仍不同程度存在。深受“学而优则仕”传统观念的润泽,人们普遍认为,“体制与编制内”的工作稳定而尊贵,代表着人生的成功归属,“铁饭碗”代表着无忧的稳定生活,“高学历”则是社会地位和个人能力的显著标志。然而,职业教育目前正面临着一种尴尬的境地,常常被误解为低水平的教育形式。这种观念导致人们认为,只有那些未能进入学术教育轨道的学生,才会将职业教育作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在新时代背景下,职业教育正站在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上,需要树立并推广具有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育人理念。这一理念应摒弃过时思维,充分认识到职业教育在现代教育体系中的关键地位和独特价值。唯有如此,才能有效发挥职业教育的作用,使其成为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力量。当前,职业教育面临革新与突破的严峻挑战,亟需社会各界齐心协力,为培育适应新时代需求的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贡献力量。
(二)亟待职业教育培育新质人才
为了加速形成新质生产力,国家迫切需要职业教育培育具有新素质的人才。在当今快速发展的社会中,技能和知识更新换代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就要求职业教育体系能够紧跟时代步伐,培养出能够适应未来市场需求的高素质人才。职业教育不仅要传授给学生扎实的专业技能,更要注重培养其创新思维、实践能力和终身学习的意识。这样,新质人才才能在日益激烈的全球竞争中脱颖而出,为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作出更大的贡献。
长期以来,我国的职业教育过分强调专业知识传授和技能训练,对职业素养和工匠精神的培育重视不够,对学生的全面成长亦未给予充分关注。这种偏向无形中把学生视作技能培训的容器,导致职业教育背离了其核心宗旨——培育全面发展的人才。这种培养模式导致学生缺乏工匠精神,难以适应时代发展的趋势和产业变革对新技术、新产品的要求。同时,众多职业院校受市场化思维驱动,过分追求经济效益,通过扩招和设置热门专业来迎合市场的短期需求。然而,职业院校对于新兴技术和新兴产业的深入研究不足,导致前沿知识难以融入育人过程。这种做法使得职业教育的质量及培养的人才难以满足社会和产业的需求,进而制约了职业教育的发展。
(三)亟待职业教育与现代化产业体系深度融合
中国式现代化产业体系作为推动社会进步和高质量发展的实际基础,以及新发展格局的核心支柱,具有重要地位。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高质量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要义,而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则是实现该目标的主要途径。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进一步强调,加速构建以实体经济为主导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是当前战略目标和重点任务。职业教育作为与产业联系最紧密、服务经济最直接的教育类型,在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过程中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
我国产业体系建设虽然取得了显著成就,但仍然存在一些明显的问题。当前,产业体系建设呈现出轻视实体经济而过分倚重虚拟经济的趋势,轻“实”倚“虚”的失衡现象尚未根本扭转。其一,职业教育服务实体经济是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和发展的基础支撑,是中国现代化产业体系系统性、稳健性、安全性和自主性的关键抓手和基本前提。虚拟经济衍生于实体经济,又依附并服务于实体经济。当前,实体经济发展基础不牢,“虚”高势头严峻,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之间尚未有健全的产业体系与之适配,二者之间脱节严重,难以形成以“虚”补“实”的经济支撑与基础环境。其二,高水平科技的自立自强是构筑新发展格局的重要支撑,更是建设中国式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来源和底气。当前,“卡脖子”核心技术的自主研发和应用转化能力相对滞后,基础研究薄弱,前沿理论和重大自主创新成果鲜有突破。这些问题逐渐显现,成为加速构筑中国式现代化产业体系的约束瓶颈和限制因素。其三,产业体系建设呈现出轻“实”倚“虚”的趋势,这可能会导致职业教育在人才培养时过于依赖市场经济的需求调整,而忽视了对技术技能和工匠精神的人本培养。如果实体经济基础不牢固,职业教育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追求虚拟经济带来的短期效益,从而背离了工匠人才培养的初衷。
三、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的推进路径
(一)新理念赋能:多维层面树立培育职业教育新质人才观
科技创新是培育新型生产力的关键,而高质量的人才培养则是科技创新得以推进的基石。教育、科技、人才在构建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中扮演着基石和支撑的角色,具有至关重要的战略地位。职业教育在培养多元化人才、传承技术技能及促进就业与创业方面承担着重要使命。随着国家现代化建设的深入推进,职业教育的发展前景广阔,具有巨大的潜力和作为空间。在新时代背景下,需要树立新的职业教育人才观念,以科技创新为引领,实现职业教育、科技与人才的协调发展,以推动社会高质量发展的扩散效应。
育才造士,为国之本。人才培养问题是职业教育建设强国的核心要义,全方位、无死角地将立德树人理念渗透职业教育过程中,是新质生产力成长的基础。因此,要从宏观顶层设计、中观校企合作、微观教师队伍建设三个维度树立培育职业教育新质人才观,这三个维度相互关联、相互促进,共同构成了新质生产力成长的坚实基础。
其一,从宏观层面来看,政府需要构建一个集教育、科技、人才于一体的中国特色育人体系,明确界定三者之间的职责与角色定位,充分激发三者的协同增效作用;积极推进三维协同运作机制的构建,确保教育、科技创新与人才培养之间的顺畅交流与资源共享;坚决执行并不断完善监督反馈体系,降低三维协同过程中的冲突与障碍,依据发展成果的反馈持续优化运作机制,进而形成科技、人才、教育三者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良性发展循环。
其二,从中观层面来看,政府、企业、职业院校要积极作为。为全面挖掘职业教育在科技创新与技术突破中的提纲挈领作用,必须深刻认识到,职业教育不仅是锻造高素质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的核心基地,更是孕育新兴人才力量的摇篮,对我国构建技术强国具有不可估量的战略意义。为此,必须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首先,政府应积极推动建设我国的高层次学徒制度,引导企业设置科学合理的学徒岗位比例,从而为技术传承和人才培养提供坚实基础。其次,校企合作模式要进一步深化和拓展,不断丰富和完善合作内容。鼓励并支持行业领军企业主动牵头,成立职业教育联合体,通过实体化运作的方式,促进校企之间真正地协同发展。最后,职业院校应当积极拓展办学形式,主动与优质企业建立多元合作关系,利用技术优势助力企业成长,通过整合顶尖科技资源,构建高效的创新体系,推动科技成果的转化与应用,提升企业的技术实力与产品质量,孕育新兴产业,助力区域经济发展。
其三,从微观层面来看,职业院校应在师资、教学、管理等方面积极作为。首先,职业院校应着重加强“双师型”与“双导师”师资队伍的构建。通过合理配置教师资源并实施岗位轮换策略,增强教师流动性。同时,推动校企合作,实现师资之间的互聘及共同培训,以此构建全新的校内外教师队伍建设机制。其次,职业院校应不断优化教学内容和教材,确保其与时俱进。为此,需要定期审视和更新教学标准,构建系统化、模块化的实训课程体系。同时,将新兴工艺、技术和行业案例融入日常教学,以实现教学内容与实际应用的无缝对接。此外,职业教育教学模式和方法亦需更新,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社会和产业需求。最后,职业院校应推行学分与技能双轨制的管理模式,大力倡导学生投身于技能竞赛与各类社会实践活动中;致力于通过构建全新的职业教育人才观念,以加速培养符合时代需求的高素质人才。这一创新性的举措不仅有助于学生的全面发展,还能有效提升他们的专业技能,同时增强他们的社会责任感和实践能力。
(二)新智赋能:产教融合认证培育新质人才
新质人才与传统技能人才区别显著,他们并非依赖于机械性体力劳动。这类人才需要通过不断学习和心态成长,具备高度自律学习能力。他们乐于激发自身更高层次的意志力量,重新认识和改造外界,建立适应科技变革和产业转型的全新知识体系。新质人才拥有解决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带来新问题的能力,凭借开拓精神和跨界学习能力,他们展现出与时代共进的行动力和预测未来的新质学习力。而新质人才的培育需要全面整合职业教育资源,将产教融合贯穿于育人全链条,并构建以“新质”为核心的人才梯队整体发展格局。
1.职业院校携手产业合作,加强新技能实训。培养新质人才需要依托数智技术赋能和产教融合的全链条育人模式,实现职业教育统筹发展。为加快适应新兴产业、前沿科技的快速演进,要清晰新质人才所需的必备技能;产教双方应协力搭建与制定实训课程体系与技能发展纲要,鼓励校外合作,如高校、企业、科研院所等相关机构共同制定与完善教学计划。产教合作将理论带到实践中进行检验,实现学校教学与实践任务的有机融合,借助高校、专家、政府等相关人员的培育指导,提高育人质量。鼓励学生深入工作现实场景学习,如观摩工作流程与模拟实训等,以便日后将所学技能更加熟练地应用于工作当中。
目前,很多职业学院正积极探索产教融合新模式,这一进程正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为加快储备人才资源推进区域数智发展,天津职业大学与本地装备制造领军企业共同打造了“订单式”人才培养新范式;深圳职业技术大学与华为公司共创“ICT”学院,以共育为核心开展学生个性化与进阶式学习,以高规格人才契合ICT产业链需求,以“课证协生”的新范式将学校课程与企业认证互嵌互通。
2. 实施“技能银行”策略,确保新技能的持续提升。在新型人才培养过程中,个体将掌握多种专业技能。通过将这些技能整合为个性化技能集,并在不同场景中灵活运用,个体将能在群体中独具优势。完成一项工作、任务并习得特殊技能后,经考核成功,即获得一枚技能徽章储入“技能银行”。当认证被企业认可后,这些徽章可以随时间推移储蓄起来,增加个体职业竞争力,同时获得市场认可的证书,增加个体价值,助力职业道路取得进步。
(三)新业态赋能:职业教育助力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发展
职业教育新业态赋能是我国发展战略的前进方向,旨在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提供有力的人才支撑及明确职业教育的发展目标、方向和重点。发展新业态是产业深刻调整的核心要义,其发展依赖于以下三个关键“驱动”。
1.创新驱动,打赢核心技术攻坚战。首先,政府及相关部门要“以人为本”构筑大规模、高质量和多领域的人才储备。加快改革职业院校人才培养模式,建立健全政府、学校、企业联合育人的长效机制,提供大众化的数智资源供给与学习平台;构建适应产业转型发展要求和推动数智经济发展的丰裕广阔的技能人力资源储蓄池。其次,政府及相关部门要立足当下,开展战略性、全局性规划,持续推进“卡脖子”等关键核心技术攻关,解决科技成果落地应用的现实矛盾和短期梗阻;同时,聚焦基础科学和前沿理论研究创新,支持职业院校师生、企业员工、科研人员攻克难题难点。
2.合力驱动,深化职业教育服务三大产业融汇渗透。首先,政府及相关部门要持续助推农业、工业和服务业服务高质量发展和孕育新兴产业及未来产业的基础优势和发展态势。加快整合和挖掘农业新生产要素,培育“数智农场”“农村电商”“数商兴农”等农业数智化新业态,新范式。重点推进工业尤其是实体制造业领域的高质量发展,提升新能源汽车、人工智能、航天航空、量子信息、生物医药等战略领域的“中国制造与智造”水平。其次,政府及相关部门以服务业为重要抓手,实现三大产业以及各个细分部门有效粘接和深度融合。现代服务业在促进产业链延伸与增值、产品生产高品质化、供给柔性化等方面发挥着显著的赋能效应。因此,职业教育应当重点把握在新业态下,技能与人才资源的交叉组合与融合裂变,为现代服务业领域持续稳健发展作出贡献。
3.耦合驱动,加强职业教育与区域产业的互助协作。首先,政府及相关部门要加快构建“产教共同体”,为其提供有力支撑。如政府发挥舆论的导向作用、加强企业文化及工匠精神在培育学生素养的突出作用、发挥院校精神助力企业发展的滋养作用。加强职业教育品牌建设,提升其吸引力与影响力。其次,职业教育专业建设要积极与新兴产业、未来产业形成良性协作,充分利用区域资源优势,开设契合新兴产业发展要求的相关专业,关注产业集群对技术技能型人才的需求,依靠校内外的人力、物力、技术等资源,助力新型产业集群的发展。最后,政府要创新职业教育布局,为前瞻性战略性新兴产业及未来产业提供服务,提高治理能力。在法制层面明确职业教育利益共同体之间的权责利,建立多元主体共建、共享、共商的董事会或协会制度,扩大学校办学自主权。
四、结语
近年来,职业教育在发展变革中逐渐凸显出其对经济服务、产业转型和高素质人才输送的重要性。职业教育与生产力的关系经历了三次工业革命的演变: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劳动分工,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的技术革新,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信息转向,以及当前第四次科技革命中的新质生产力发展。职业教育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推进生产力的跃迁,助力国家振兴。
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背景下,职业教育作为推动新质生产力成长的关键要素和重要变量,肩负着培养大国工匠的重要使命。通过对新质生产力的内涵和价值进行深入剖析,基于赋能理论,从历史层面的产业变革、政策层面的大国工匠、现实层面的工匠精神三个维度,梳理出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的逻辑。通过剖析职业教育的发展现状,发现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面临以下实践堵点。首先,社会普遍偏好“高学历”,社会大众囿于过时的人才观念,普遍认为只有成绩不佳的学生才会被迫选择职业教育。其次,职业教育过多偏倚专业知识的传授与技能的训练,而忽视学生职业素养和工匠品质的培养,将学生视为技能培养的器具,对其全面发展未给予足够重视,致使偏离育人的本质目的。最后,职业教育应当与产业体系建设紧密结合,然而,轻“实”倚“虚”的经济现象尚未得到根本改变。虚拟经济衍生于实体经济,又依附并服务于实体经济。但当前虚拟经济的“虚高”势头严峻,实体经济受到严重冲击。两者之间尚未形成健全的产业体系适配,致使以“虚”补“实”的经济支撑与基础环境难以形成。结合国家重大战略方针,从新理念、新智能、新业态三个方面探索职业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创新路径。一是多维层面树立培育职业教育新质人才观,实现新理念赋能。二是推进产教融合认证培育新质人才,实现新智能赋能。三是发挥职业教育在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发展中的作用,实现新业态赋能。本文旨在从职业教育角度探讨如何赋能新质生产力,但还需要学术界同仁从更多角度进行系统探究职业教育如何创新发展,促进新质生产力高质量涌现,以实现两者双向赋能,推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和职业教育强国的发展。